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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之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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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看到一本题为“向量分析”的物理课程笔记本,是安徽大学教授许义生,在暨南大学读书时的听课笔记。而课程讲授者是我父亲,时任暨南大学理学院院长江之永。授课时间是年9月-12月之间,地点在闽北建阳。
笔记本中的暨南大学这几个字,让我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熟悉的画面。父亲一生爱好围棋和桥牌,早在70年代,他的生前好友,暨南大学毕业的复旦大学胡裕树教授,曾在暨南大学建阳任教的华东师范大学吴逸民教授,他们经常来家里,与父亲下围棋或者打桥牌。在他们闲聊中,经常听到暨南大学、闽北建阳这样的名字,以及一些学校和生活轶事。
坚守民族气节拒绝汪伪政府威逼
父亲江之永,字叔方,年2月6日出生于安徽庐江县,祖籍是安徽旌德江村人。年6月,父亲从上海震旦大学毕业后,被中法国立工学院聘为法语和物理讲师,开始了长达51年的教师生涯。
我曾经问过父亲,为何他只身离开上海,前去闽北建阳。父亲讲述了那段与暨南大学相关的历史经历。
年8月,淞沪会战之后,上海沦陷,上海租界成为“孤岛”。很多大学从沦陷区搬进租界,或者是沪郊校舍被毁后而搬进租界,在租界临时租房,所以校舍过分狭隘,而多数学校是门户开放,来者不拒,因此学生自然拥挤不堪。当时,父亲是中法国立工学院教授、光华大学教授、兼任上海国立商学院教授、上海震旦大学教授和上海扬州中学物理老师。每天穿梭在租界内的大街小巷,往返于各校之间。
年12月8日,太平洋战争爆发,日军侵占上海公共租界,不少大学以及师生开始撤离上海。年1月之后,伪上海市教育局三番五次派人,找到父亲,给出很好的条件,希望他能留在上海,加入伪“国立上海大学”。而父亲不愿意为汪伪政府服务,成为文化汉奸,毅然拒绝汪伪政府诱惑。当时,父亲的二哥江公亮,我的二伯,时任上海第一特区地方法院民事庭主任推事,因为不愿为汪伪政府法院服务,逃离到英国领事馆避难。年2月,汪伪政府为了逼迫父亲和二伯为汪伪政府服务,在二伯长女骑车外出时,将其抓捕,威逼兄弟俩就范,兄弟俩不为所惧。
只身冒险前往闽北建阳
年暨南大学理学院教员
(前排中间何炳松,后排左一江之永)
年2月,父亲在汉口路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(现在的华企大楼),光华大学临时校舍3楼的教授休息室,结识了暨南大学校长、兼任光华大学历史教授的何炳松。同年3月,时任暨南大学秘书长的杜佐周,向何炳松极力推荐父亲,并找到父亲,希望他加入国立东南联合大学。在杜佐周的安排下,父亲在与何炳松长谈之后,得知国民政府,为接收未离开上海的各大学的学生,组建国立东南联合大学,由何炳松担纲主持。双方会谈非常顺利,何炳松即聘请父亲为东南联合大学理学院院长。年6月,在闽北建阳,东南联合大学并入暨南大学,父亲就任暨南大学理学院院长。
年暨南大学附中师范科毕业纪念章
父亲与暨南大学也算是有渊源。年8月,我母亲吴潄敏考入暨南大学附属中学高中三年师范科。同年,父亲与母亲结婚组成家庭。次年,我大姐出生,但母亲并未因此而辍学,继续在附中读书,直到年7月毕业。据母亲回忆:“当初同学中,基本都是华侨子弟,侨居地最多的是英属地,其他还有,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菲律宾、智利等地。学生毕业后不少去了国外,所以很多都失去联系。”暨大附中每年都会组织毕业班学生,公费参观旅游。年5月,母亲随同毕业班20多人,去了杭州、山东、北京等地,在外整整一个月。家里至今还保存有当年不少旅游时拍摄的照片。
年暨南大学附中毕业旅行参观浙江大学理学院
(第二排中间母亲吴潄敏)
父亲在受聘以后,因3个孩子最大的只有7岁,若是全家一起离开上海,路途遥远,途中会遇到什么危险无法预料。父亲与母亲权衡再三,决定只身先离开上海。年5月,父亲与部分学校师生,离开上海前往浙江金华途中,得知日军已经占领金华,即改道前往暨南大学所在地,闽北建阳。沿途风餐露宿,穿越多处日伪封锁线,一次被敌机追踪扫射,差点丧命。经过4个月的长途跋涉,终于在9月安全抵达建阳。年8月,母亲携儿女3人,离开上海回到老家安徽庐江县。为维持生计,母亲先后在庐江县城成义小学、集成镇示范中心学校教书。这一年父亲36岁,母亲年仅28岁。
在建阳的艰苦生活
年在建阳
年9月,父亲初到建阳时,学校设立在文廟,一楼是教室,二楼是教师临时宿舍。之后在学校附近公路旁的稻田上,自己动手盖造了茅舍,作为教授宿舍,誉为“教员新村”。宿舍周围的荒地都被开垦起来,挑水、锄地、施肥、除虫等等。并且亲自种菜和养鸡,以农耕和牧畜来维持日常生活。据父亲回忆说:“那时,教授待遇非常低,生活条件十分艰难,但却能自食其力,凡是农人会做的,我们都不逊色。”
因为给何炳松女儿补习物理课,父亲与何炳松夫人何太太比较熟悉。生活上时常得到何太太的照顾。一次父亲去上课途中,遇到何太太,何太太见到父亲左手用纱布包扎着,关心的刚想问其原因,父亲却自己解释起来。原来那天清晨,父亲因为天气寒冷,早早醒来,想烧柴取暖,于是点燃了火柴,不料擦着的星星火熖点着了火柴盒一端燃烧化合物,霎时间烈火烧伤了左手。
在建阳,何炳松作为暨南大学和东南联合大学的掌门人,不但要操心师生的衣食住行,还要设法扩建校舍、招聘教员,每天步行往来学校及城乡之间。父亲在自传中回忆何炳松时说:“何先生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,习惯拿着手杖而不着地,脸上时时露出笑容。我与何先生共事前后不算长,所学专业也不相同。当时在建阳,经历了许多事,校舍建设,资金问题,东南联大停办,院系调整等等。但是,不管事情怎样辣手,何先生总是满面春风,敢于承担责任,从不杞人忧天。”
生动活泼的教学方式
年暨南大学校务委员会成员
(右一江之永,右四何炳松)
年10月,暨南大学与东南联合大学相继正式开学,两校共用教学资源。当时理学院有数理系和化学系。父亲在教授物理课的同时,兼任文学院法语课老师,并担任暨南大学校务委员会委员。
父亲因为自小在北京生活,所以他讲一口标准的国语。他讲起话来,条理清晰,字斟句酌,绝无“嗯嗯啊啊”之类,似乎连标点符号也蕴于语调之中。在授课中,父亲能够厚积薄发,以独特的科学化、通俗化的语言,把错综复杂的物理现象、千差万别的物理概念、分门别类的定理定律,循循善诱、娓娓道来,既准确、生动又简练、优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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